段正渠:陕北纪事(节选)
“
天明显地见凉了。起身西望,太阳离地也就一尺来高。夕阳下的白城子,比刚到的时候温和了许多。四周辽阔的,长满点点蒿草的沙地,开始变得苍茫起来。这是我喜欢的景象。再晚会儿,怪兽样卧伏了一千五六百年的白城子,就会将它的神秘、孤独、无奈……一股脑全部地呈现出来。
”
神木
因为是中秋,就收工早,大家晚上要聚一下。路上,小熊买了20个月饼。到了宾馆,尹勇、大波放下东西就出去联系吃饭的地方:东北杀猪菜。都饿了,菜还没上就先把月饼切开分了吃。菜上来,都不做声,只是把头埋在盘子上。接着玩陕北游戏:掷骰子喝酒。桌上就热闹了,“四个那”、“七个那”地喊开。叫着叫着酒就高了,回来的路上,一群人还大呼小叫的“四个那”、“七个那”,有几个眼看就醉了。
月亮明晃晃的。陕北的月亮比北京自是亮了许多。
窟野河
天阴的很重,随时都要下雨的样子。没了太阳,就显得阴冷,站在大桥上,风就吹得凌厉。
知道窟野河是在二十几年前的事。那次半夜到的神木,次日天未亮就到车站赶汽车。为了拉客,汽车走得很慢,到二郎山前索性就停下不动了。窗子外面天还黑着,隐约中,可以看到一屏山的剪影,黑黢黢的,里面有几点灯火幽忽忽发出黄光。山脚下,似乎有河水在泊泊的流,问了人,说了却没听清。到榆林后买了本地图,找了半天,找见了这条名叫窟野的河。于是就记下了。
桥上车很多,站在人行道上,不时会有人过来站一会儿,还有人指点着议论几句。
画第二张时下雨了。雨不大,毛毛的,却可以濡衣。
古麟州
要去的地方距神木县城四十里。
和窟野河并行了近半个钟头,车就拐进了山里。又行了七八里,光秃秃的黄土上突然黑森森地出现一片树木。张克宇用下巴一指,说,就到了。
天气不知什么时候又放晴了,天很蓝,阳光有些耀眼。这是古麟州,据说是宋时杨家将镇守边关的古战场。村里几乎见不到人,光景好的都搬走了,剩下的只是病歪歪的老人。村后有一处城垣,墙体已基本荒废,只留下隐约可见的一圈土围子。围子里长满了庄稼,玉米、黄豆、蔓蔓、糜子……靠城墙角的斜坡上,歪歪扭扭地竖着几棵向日葵,一米来高,葵花顶小的如鸡蛋,大的也只有拳头大小。
中午时分,从哪儿传来张克宇的吆喝声:吃饭了……变压器旁边……挂面。张克宇是神木人,原来也是学画的,昨天在街上认识后,今天就主动要求带我们来到这里。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联系了一户农家,把饭做好了。找到变压器,果然就望见旁边的一孔窑洞。窑洞中坐满了人,有的已经开吃了,有的还拿了空碗站着。挂面还行,软塌塌的,就是卤清汤寡水,淡不拉叽。还没等说话,张克宇就兴奋的说:怕老乡做的不行,这卤是我亲自下厨做的,怎么样?好好好,我一面应着,一边就进了厨房找盐罐。
日头白查查的,四下里一片寂静。太阳地里晒得慌,躲到阴影又发冷。有些困,坐在沟边上,迟钝地望着对面的大山,心里想,古时候怎么就想起来跑到这地方打仗了。
五点多,张克宇不知从哪儿又钻了出来,车上没了婆姨,却多了个半大的小孩 。克宇说是他的侄子。路上,听到后座不时有悉悉索索的响动,回头看了,侄子手里正拿着一只蝎子玩的高兴。
榆林城
穿过一街,一群人顺着巷子往东山走。
整个榆林城分布在榆河两岸,又分别被东山和西山所夹裹。老城周围,原来是有一圈很完整城墙的,不同年代不同原因许多地方被拆除了。城中的大街被叫做一街,相对于城外的二街、三街,一街应该是最古老的。
我一直觉得榆林是个很文化的城市。二十多年前初来榆林时,一街还铺满被磨得光光的长条青石,跨街而立的钟楼、鼓楼、凯歌楼、万佛楼也满身沧桑。街道两厢,南北排列着两排低矮的店铺与人家,青砖墙体,木板门面。由于年久失修,房顶变了形,倾斜凸凹的瓦上面长满了青苔、瓦松和蒿草。虽然破旧,却古色古香,充满画意。过年时,街道两边就挂满了灯笼。灯笼全是手工糊成的,有鸡兔猫狗鱼,也有亭台楼阁塔……到了晚上,灯便相继亮了,五颜六色,古老的榆林城一下就有了节日的气氛。我喜欢这种内地不易见到的边关景色,让我恍惚中就觉得是到了古代。后来榆林开始富有,用王向荣的话说,十几年内榆林城比原来整整扩大了几十倍。古老的一街被整修的崭新,地面用切割出来的石块重铺,墙上贴了瓷片,连过节时的满街灯笼,也全换作了一色的机制塑料宫灯,与周边林立的新楼一起,老榆林显摆着暴发户的庸俗。
变化不大的只有东山。由于地理原因,东山的房屋只能依了山势建造。巷子狭窄,房舍拥挤,道路迷宫似的辗转迂回。路面全是用立着的砖石砌了的,因地形歪扭曲折,路面便也随着一会儿平缓,一会又梯子般陡立,错落中,很自然地透着一种亲切地手工的质朴气息。山上的古城墙,虽然不少处已经坍塌和崩裂,但大墙的气势还在,依旧还可以感受到古城的苍凉和雄壮。所以,每次到了榆林,我总少不了往东山去走走。
天气阴阴的,人来人往却依然觉得清净。远处不知哪里传来几声长笛的声音,突兀地明亮了一下又消失了;脚下榆林中学的球场上,一群人在来回奔跑,却听不到什么声音;身旁有两个小女孩,七八岁的样子,一边玩耍,一边不停的在说着这那:我爸会开汽车;我爸爸是警察;我姥爷去过外国;……我又没姥爷。你姥爷呢,我就没扭头的问。“偶了”,女孩说。
因为有约,中午时分就往山下走。下到一街口,见几个小孩边走边打闹。一个小男孩,推了一把旁边大些的女孩拔腿就跑,大些的女孩就对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说:你弟弟可该治理了……
麻黄梁
麻黄梁是榆阳区的一个乡,离榆林三四十公里,也是陕北我去的次数最多的地方。
公路基本和长城并行。比起三十年前,长城变得更加瘦小了,许多地方只是一溜微微的隆起。初到此地的人,若没有人专门介绍,谁也不会料到这就是当年御敌的屏障,举世闻名的“大墙”。
路的两边比前几年多出了一些房舍,零零星星的。有些贴了瓷片,有些被白色乳胶漆涂白了。房舍旁边,通常会有一个写了“农家乐”的牌子,但都关门闭户冷清着。离公路远些的地方,时不时会竖起几支巨大的烟囱。由于地面相对开阔平坦,这囱就显得突兀甚至有些蛮不讲理。自从发现油、煤、气之后,这一带车多了,人杂了,闹闹哄哄,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清净。柏油路面被超重的大车揉搓的如同厨师手里的面团,臌胀起一个个柔和的包,黑乎乎的洒了一层煤,风一刮,脸面鼻孔就全黑了。
麻黄梁乡地处沙地与黄土之间,东面两三里是的黄土峁梁,层层叠叠纠缠着到了天际;西面紧连毛乌素沙地,平缓辽阔,一望十来里。乡政府坐落在相对平坦些空地上,两边稀稀落落地起了两溜门面房,夹出一条不过百米的街道,正北面,在街道的尽头横亘着一座齐齐整整的山梁,自东向西迤逦而去。山梁上面植满了树,将原本裸露的土坡一块一块地包裹上了。树木在阳光下变得黝黑,远远望去,即平和又庄严,使得整座山梁也有了些神圣的意思。残破的长城像一条线,从下往上将山梁切开,到山顶时结作一个小小的土台,然后就消失在了山的背后。这就是麻黄梁,村落也因此而得名。
麻黄梁北面是断桥村,断桥的东面是大沟、双山、刘家坢,西北些是银山界、黑疙瘩,再往北,就到了黑龙潭、王庄和建安堡……一个个村落像是谁从天上撒落下来的,随意地长在或高或低或平坦或崎岖的黄土地里。原来去断桥是要翻过麻黄梁的,前几年修路把麻黄梁挖出了一个沟壕,现在车从里面穿过去就到了。坐北朝南的十几孔窑洞,原是很齐整的一字排开,现在由于没人居住,大部分已经荒废了,有的已经坍塌,有的只留下黑乎乎的门洞。窑洞上面先是一片坡地,到了高处,鸡冠样横卧了残破的长城。长城随了地势起伏,然后,一个漫圆的弧度把断桥村揽在了怀里。
毕竟离城镇远了,断桥一派宁静,秋阳下,四下里的黄土峁梁半梦半醒。
酸曲儿
中午吃饭时,白非的朋友唱了一曲“掐蒜薹”。“掐蒜薹”是陕北民歌中比较著名一首酸曲儿,磁带中听过无数次,但第一次在陕北听这首歌却是在六七年前。
那年带学生到榆林写生,晚上约了王向荣出来吃饭。地方是王向荣找的,在榆林他更熟悉些。榆林大点的饭店有个习惯,凡喝“老榆林”酒,可以免费听几首酸曲儿。推销酒的大都是些民间歌手。见“西北歌王”在座,歌手格外卖力,也比平时唱得要多些。唱罢一曲,王向荣会客气地夸几句,然后再指点一二,同时,作为交流也会唱上几段。
唱家中有位女子,二十来岁,腰身好,人也长得俊,还没来的及学会江湖艺人的油滑,歌唱的就本色。先是唱了一首别的,接着就唱了这首“掐蒜薹”。可能是酒喝多了,也可能因为当时那个热烈的氛围,就觉得那歌唱的撩人,泪都要流出来了。那声音就留在了心里。老岳记下了她的电话,第二年再来联系时,却说此号码已经停机……今天在一听到这首歌,马上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一天,那一天的那个场面,那个场面里的那个女子,那个女子的那首“掐蒜薹”……
白城则
因为要去白城则,今天就起得格外早些。白城则在靖边境内,离榆林一百多公里。上了高速,一踩油门就把同行的大巴撇在后面。
白城则我已经来过七八次了,但第一次真正见到白城则,却是在画过白城则一年之后。1994年创作四幅组画《英雄远去》,画了三幅不知道下面画什么了。于是就翻画册。无意中在一本书中看到的一幅图片:茫茫沙海中间有一处将被黄沙掩埋的方城,于是这方城就成了第四幅。当时,除了知道图片注解中说的“靖边统万城”外,对白城则还一无所知,只是把白城则的名字就搁在了心里。
第二年的秋天如愿来到靖边。靖边招待所的大厅并不宽阔,略显昏暗地墙壁上张着一幅巨大的“靖边县地图”,爬上面仔细看了,终于在蚁堆一样的字海中找到了“白城则”三个字。向人打问,说这就是统万城,俗名白城则。“则”字用于地名,在内地是极少见的,于是就显出了某种古怪来。也许这“古怪”只于我才会有,而且我执拗地把这感觉保持至今,甚至无数次改变思路,不愿意承认“则”在这里极有可能只是因为陕北方言的发音,就是觉得这个称谓与“统万城”相比,更包含了某种 “异域”的神秘。
那时靖边去白城则是没有公路的,所谓“路”,也就是在松散的沙地中较为硬实的部分。越野车就在沙地里忽上忽下颠簸着前行。走了几个钟头,仍不见白城则的影子,满眼皆是光秃秃的起伏。阳光白花花的,四野静得吓人,点点沙蒿如招待所地图上的小字,密布在沙与土搅合的地面上。远处,不时会突兀的竖起一阵旋风,孤零零的一根黄黄的尘柱,平地移挪一会儿,突然间又化于无形。不见汽车,不见电线,不见塑料制品……不见任何现代的物事,恍惚中竟然忘记了今夕何年,身在何处。我甚至突然想起儿时看过的小人书来,如果这时远处过来一队骑马打旗的人马,肯定会以为金兵来了,头插翎毛的那个不就是金兀术吗……
黄蒿界下了高速,路况变得复杂了些,时上时下,曲曲折折,车就走的慢了。道路两边依然是望不尽的点点沙蒿,依然了无人烟,但路却是新修的,由于车少,柏油路还发着青光。
中午时分,终于到了白城子则。心便有点松弛。太阳白花花的,四周也白花花的。很静,连鸟叫声都没有。旁边的地里,有许多规矩的圆点点,定睛一看,黑点点竟是一个个西瓜。再看了,黑点似乎在动,几个大点的黑点原来是几个人!我揉揉眼,使劲摇了摇头,再仔细一瞅,那不是小熊他们吗?大车走得慢,应该待会才到呢!再说相距又不太远,怎么连人和瓜都看不出来?是做梦吗?突然间,我就有些恍惚了。
车子停稳,学生下车就散开了,几个腿快的转眼已爬上了最高的西北角楼。天气很好,太阳暖洋洋的。我拿出画具,找了个避风处坐下。
喜欢白城则,一是因为他的故事:匈奴后裔赫连勃勃,驱兵南下,一举打下了长安,却只留下太子,自己返回此地,征用十万人力、花了五年的时间建造了大夏国的国都。十万人聚集在这里,其情景该是热闹壮观的:帐篷密布,车水马龙,蝼蚁般的人群穿梭劳作,将白土和粗砂一遍遍筛虑、蒸煮,用米浆和畜血将其搅拌,然后燕子筑巢般一寸寸夯筑起这方圆十八里、高达几十米的城垣……周围的土地掩埋了多少离奇的故事?夯土层里的白骨,有着怎样的冤屈?就像看一场宏大的历史巨片,想起来心里就一阵震颤。再是由于它的环境:灰白色的城,虽然已经颓败为一片废墟,千疮百孔,遍地瓦砾,但那股英武之气确是不散的,尤其在荒无人烟的毛乌素沙漠衬托下,统万城更显示出一种空旷和孤寂。我甚至一直期望着能在黑夜里感受白城子:夜深人静的时候,这儿会不会有鬼魂游荡?是不是还可以听到金戈铁马的声响……这种地方似乎只有到了夜晚才会真正显示出他全部的魅力与意义。
天明显地见凉了。起身西望,太阳离地也就一尺来高。夕阳下的白城子,比刚到的时候温和了许多。四周辽阔的,长满点点蒿草的沙地,开始变得苍茫起来。这是我喜欢的景象。再晚会儿,怪兽样卧伏了一千五六百年的白城子,就会将它的神秘、孤独、无奈……一股脑全部地呈现出来。
大波过来说,司机催着走了,说车灯有毛病。我不由就有些泄气,无奈地开始收拾东西。“收——工——了……”大波狼一般的嗓子喊了起来。
宾馆
今儿特别困。可能昨晚睡的迟了,一早起来就混混沌沌的。午饭后稍微懒了一下,没顶住,就一个人偷偷溜回宾馆撂在了床上。
不知过了多久,迷迷糊糊地似听到隔壁“咯吱咯吱”地响,还夹杂着女人“嗯嗯嗯”的嘤咛。隔壁是服务员住的地方,有次房卡落在房间,曾去要过钥匙开门。“大白天怎么有这种声音?”我睡觉浅,听不得响动,只好把头蒙了。翻过身想再睡去时,“咯吱”声却愈发大了,变成了急促粗暴的咣咚咣咚咣咚,女人也啊啊啊啊地喊的热闹。“俄日你妈!这算什么墙啊”,我忽地坐起,愤怒地抬腿往墙上蹬了一脚,声音没有了。
睡不成,起来上网。太阳还老高,刚打开电脑,大波尹勇进来了。我就讲了刚才的事。俩人一听,便将耳朵往墙边凑。那声音刚才是被惊了的,压抑了,现在正酝酿着准备再起。对视后,两人就蹑了手脚,悄没声儿的趋到隔壁门口,把门啪啪一拍,接着一闪身,不见了。
没多久,大波回来说:服务员从里面出来了,低着头,脖子耳朵热腾腾的红……男的却没看到。
佳县香炉寺
早上一出门,就发现又起雾了。似乎每次来都遇上雾。“但雾一般到了中午就会散了的”,心里想着,便朝街上走去。
佳县是个石头城,整个县城就建在山顶上。房屋拥挤,胡同狭窄,巷子就随着地势高低仄歪着四下伸开,石砌的屋舍也就参差错落着叠摞。县城不大,用不了俩钟头就能转上一遍。县城中心有一块难得的平地儿,大约有几百平方的面积,就成了集市和人们聚集的地方。可能因为地方小,总是乱哄哄的。今天周末,满街更是挤满了过往的行人。汽车售票员和摊贩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吆喝着揽客,广播里,流行歌曲和陕北民歌混杂纠缠着起伏。大街两边的窑洞,几乎全做了店铺,门头上张挂了各色的招牌和广告。还记得第一次到佳县时,见店铺的门窗不知为何全都被刷了湖蓝或者群青的颜色,就稀罕了好久,后来见的多了,也就不再在意了。
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,隐约中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“香炉寺”三个字。字写在一块五合板钉起来的牌子上,牌子则在一根电线杆上捆绑。朱字下面,还画了一个带羽毛的箭头,指向旁边狭小的一个巷子。
香炉寺是陕北一处名胜,建造在黄河边的悬崖上。寺院很小,也就两三间房子,院子里歪斜着长了两三株古树。穿过圆月形门墙,便到了悬崖的边沿,离边沿十来米处,突兀的立着一石柱,孤零零朝天竖着。古人就借了那柱搭了桥梁,并在柱头建了一个亭子。这大概就是香炉寺的点睛之处。虽有些机巧,但也未免小器了些。站在亭子中就犹如站在天上,四下一望,雾霭霭的,心便猛地一抽,双手不由自主就把栏杆抓紧了。
今天雾大,香炉寺看不完整。顺着崎岖的小巷下到寺院旁边时,才看清寺院的轮廓。和前几次过来一样,寺院的香火并不见旺盛,甚至经常是见不到人的。周围冷清清的,偶尔有几个闲人,不咸不淡的转上一圈就又去了。
香炉寺下面便是黄河。这儿原本是看黄河最佳的位置,晴天时,站在这儿远望黄河,心胸一下子就变得开阔。但这会儿雾大,一点黄河影子也看不见,只能靠猜和听了。因为我知道黄河就在脚下面,“犹如平铺了一块黄布,河水做梦似地流着”。
寺院门口,站着一对男女。男的四五十岁,女的像是要年轻些,相距五六步,分别把脸朝一边扭着,很不自然的样子。这俩人可能“有啥事儿”的。见有人过来,俩人意意思思着往山上走了。
城里没觉到风,到这儿风便显得疾了。看了表,下午两点了,雾却没有散去的意思。看来今天是见不到黄河了。
编辑 / 朱荧荧,编审 / 戴卓群
作者简介:
段正渠,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,博士生导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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